■主持人：陈瑜 本报记者
■嘉宾：吴文 北京大学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院研究员
赵刚印 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党的建设教研部主任、教授
丁晓钦 上海财经大学讲席教授、中国式现代化研究院首席专家
编者按 山河为证，岁月为名。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最显著的特征、最壮丽的气象。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了第一次划时代的改革，推动了经济社会持续快速发展，中国大踏步赶上了时代；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推动了又一次划时代的改革，开启了全面深化改革、系统整体设计推进改革的新时代；7月15日至18日，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将在北京召开。中国式现代化的壮阔征程上，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即将掀开新的篇章。
如何从全面深化改革取得的历史性伟大成就中汲取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信心和力量？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如何突出问题导向，为推动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持续注入强劲动力？本报约请三位专家研讨交流。
主持人：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30周年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大踏步赶上时代的重要法宝，是决定中国式现代化成败的关键一招。”今年5月23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山东省济南市主持召开企业和专家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要紧扣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这个主题”。如何深刻理解改革开放与中国式现代化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
丁晓钦：改革开放和中国式现代化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的两个宏大叙事，两者相辅相成，同向相伴。一方面，改革开放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关键驱动力。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了坚持深化改革开放作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重大原则，通过改革创新和扩大开放，推动经济发展提质升效，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改革开放为中国式现代化奠定了更加稳健的物质条件、更为健全的制度体系、更具活力的创新生态。
另一方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必须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要想实现人口规模巨大、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走和平发展道路的中国式现代化，还面临许多新的战略机遇和深层次矛盾，必须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不断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解放和增强社会活力。要着力解决制约构建新发展格局和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卡点堵点问题、发展环境和民生领域的痛点难点问题、有悖社会公平正义的焦点热点问题，协同推进文化体制、社会体制、生态文明体制等各领域改革，全方位为中国式现代化源源不断注入新的动力。
吴文：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必须通过改革开放这个“关键一招”，中国式现代化规定了改革开放的目标。我们党的中心任务是团结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要实现这一中心任务，就要全面深化改革开放。改革开放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只有坚持深入推进改革创新，坚定不移扩大开放，着力破解深层次体制机制障碍，才能不断增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动力和活力，把我国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为中国式现代化注入发展动能。而检验改革开放实践的方向正确性的标准也正是中国式现代化。改革开放伊始，邓小平就用“小康”一词诠释“中国式的现代化”，明确提出到20世纪末“在中国建立一个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是新时代最大的政治；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正以巨大的政治勇气全面深化改革，着力解决新矛盾、应对新挑战，纵深推进改革开放伟大事业，为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清理了阻碍。中国式现代化确保改革开放的巨轮始终能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航向上行稳致远，中国式现代化的五大特色同时是中国改革开放事业的特色，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也是对改革开放的要求。
赵刚印：以一往无前的改革开放推动中国式现代化一路向前，这既是改革开放自身的内在逻辑，也是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接续发展的逻辑。改革开放是为发展服务的，发展离不开改革的保证，新发展必然要求新一轮的改革开放。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中国共产党坚持把改革开放作为推进国家发展的关键一招，不断深化改革开放，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事业提供强大动力，在40多年的历史演进中，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先后实现解决人民的温饱问题、人民生活达到小康水平、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
在改革和发展中遇到的问题，只能通过进一步的改革和发展来解决，始终坚持问题导向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基本逻辑，也是党领导人民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条基本经验。如果说改革开放初期主要是思想阻力，需要着力突破左的思想束缚，那么今天更多是利益调整和体制机制变革问题，这一点比以前的阻力更大一些。国家发展一定要紧跟时代潮流，要用最宽阔的眼光，运用一切有利于发展的方式方法、管理技术，一切有利于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的经验成果、措施架构。在进一步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探索中，依然要依靠改革开放这一法宝来推动事业发展。
主持人：发展出题目，改革做文章。党的十八大以来，从提出“新常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到阐释新发展阶段、新发展理念、新发展格局，再到提出发展新质生产力……习近平总书记把握改革脉搏、洞察发展规律，提出一系列具有突破性、战略性、指导性的重大理论。如何坚持依靠改革开放增强发展内生动力，推动高质量发展取得新进展新突破？
吴文：在改革开放的早期阶段，“开放倒逼改革”曾被视为“开放”和“改革”间的关系，这主要突出了改革发展的外生动力。而实际上，中国的发展一直有着强劲的内生动力。中国共产党是被历史和人民所选择的有着强烈忧患意识的政党，除了人民的利益，没有自身特殊利益，这使我们党能够不断以自我革命引领社会革命，守正创新，与时俱进，永葆先进性。这正是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内生政治动力。因此，我们需要在改革开放中坚持党的领导，完善党的领导，让“人民民主”和“党的自我革命”成为高质量发展的高位政治势能。在社会主义制度中，政治上层建筑时刻以巨大的作用力为经济基础的发展创造条件。我们所正在建设的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既是改革开放的关键实践场域，也是增强经济发展动能，实现高质量发展新突破的体制背景。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就是要实现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各自优势的有机结合，而有机结合的具体方式依赖创新理念和改革思维。唯有如此，才能既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又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把新发展理念贯彻于改革开放的全过程。改革的成功也必将促进高水平开放格局的形成，增强开放的主体性和主动性，配置好国内国际两大市场资源，有效贯通国内国际双循环，更好为中国和世界的高质量发展贡献力量。
丁晓钦：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改革开放是推动高质量发展取得新进展新突破的关键手段。经济发展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在质的大幅提升中实现量的有效增长，在时势变化中以变革求发展、开新局，是遵循经济规律发展的必然要求。当前我国高质量发展扎实推进，经济发展呈现增长较快、结构优化、质效向好的特征，但国内大循环仍存在堵点，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尚需完善，面临的外部环境也更加复杂，风险和挑战更为突出。深入推进改革开放需要更加注重系统集成、突出重点和改革实效，为推动高质量发展、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持续注入强劲动力。
坚持依靠改革开放增强发展内生动力，要在解决制约高质量发展的突出矛盾上下功夫，在完善制度、健全机制、激发活力、增添动力上用实劲。要以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为改革目标，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着力破解深层次体制机制障碍，不断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不断增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动力和活力，把我国制度优势更好转化为国家治理效能；要坚持守正创新，深入转变发展方式，以效率变革、动力变革促进质量变革，加快形成可持续的高质量发展体制机制；要深化科技体制、教育体制、人才体制等改革，加大制度型开放力度，塑造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优势。
主持人：改革有破有立，得其法则事半功倍。坚持加强党的领导和尊重人民首创精神相结合，坚持顶层设计和摸着石头过河相协调，坚持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相统一，坚持试点先行和全面推进相促进……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不断深化对改革规律的认识，形成了改革开放以来最丰富、最全面、最系统的改革方法论。如何理解全面深化改革的科学方法和有效路径？
丁晓钦：全面深化改革的科学方法和有效路径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关键，科学方法指的是在改革过程中应用科学思维和方法论，有效路径指的是在实践中证明能够高效推进改革的策略和步骤。科学方法强调改革过程中的系统性思维和前瞻性规划，需要深入分析改革的内在逻辑和外部条件，确保改革决策建立在坚实的理论基础和实证数据之上。这种方法论促使我们在制定改革策略时，能够预见潜在的挑战和机遇，从而做出更加精准和适应性强的决策。有效路径则体现在改革的实际操作中，它要求我们在改革的过程中保持灵活性和创造性，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和优化改革方案。这种路径强调改革的动态管理和持续改进，确保改革措施能够及时响应社会变化和民众需求，实现改革目标与社会发展的同步协调。
全面深化改革的目标是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通过科学方法和有效路径，可以构建一个更加公正、高效、透明的治理体系，为国家的繁荣稳定和人民的幸福生活奠定坚实的基础。与此同时，科学方法和有效路径的结合，形成了一种既注重理论指导又强调实践检验的改革模式，不仅能够顺应时代发展的要求，还能够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形成推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强大动力。
吴文：推进改革发展、调整利益关系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在推进全面深化改革的过程中就必须坚持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把握改革的辩证法。要厘清重大改革的逻辑关系，打好“组合拳”，做到前后呼应、衔接配套，促进各项改革举措在各个环节协同配合；坚持整体推进，增强各项措施间的关联性和耦合性，放大改革的合力；坚持重点突破，注重抓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抓住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最小阻力路径是改革路径选择的重要参考原则，但如何正确界定改革阻力的“最小”化则需要依靠正确的方法论。通常认为的“最小”是局部的和短期的，主要依靠“摸着石头过河”的经验。但这不一定是全局的和长期的最优解，尤其是当改革进入攻坚期和深水区，各个方向的改革所面临阻力都很大。改革的对象就是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和利益固化的藩篱，需要啃硬骨头。我们要把改革推向前进，就必须在总结以往的改革经验的基础上，提炼改革规律，把握新的历史主动，通过加强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提高改革决策的科学性，增强改革措施的协调性。当然，加强顶层设计，并不是否定摸着石头过河，而是要在规划改革的路径时，综合考虑当前有效性和长期有效性，坚持“功成不必在我”的改革理念。
赵刚印：全面深化改革的科学方法可以从两个方面去把握：一是将不断解放思想作为推动改革开放的原动力。解放思想的依据，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要使思想和实际相符合、主观和客观相符合，实现主观认识和客观实际的统一，这既是解放思想的目的，也是解放思想的依据。由于社会实践是不断发展的，我们始终要面对新情况新问题，解放思想也就成为一个永无止境的过程。二是将理论联系实际作为推动改革开放最基本的思想方法，改革开放最大的智慧就是实事求是、理论联系实际。所有“真理”都是归纳出来的，而不可能是推导或演绎出来的，再出色的推导，也必须经过实践验证，没有任何例外。
主持人：“把牢价值取向”“要从人民的整体利益、根本利益、长远利益出发谋划和推进改革”。习近平总书记创造性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价值取向，强调改革要以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增进人民福祉为出发点和落脚点。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如何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不断从人民实践创造和发展要求中获得前进动力？
赵刚印：人民幸福是推动中国式现代化发展的最终目的，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是中国共产党改革观的最鲜明特征，也是改革开放得到最广大人民群众衷心拥护的关键所在。每一项改革决策和举措都是围绕着让人民过上好日子、满足人民诉求、解决民生难题而产生，都是经过踏实调研、深切倾听民意之后认真研究的创新成果。全面深化改革要以人民为中心意味着将人民的利益置于改革的核心位置，使改革的过程和结果更加符合人民的期望和需求，促进社会公平正义，增强人民的获得感和幸福感。今天，坚持改革开放的这一核心价值取向，最根本的还是要坚持党的群众路线，群众路线是党的法宝，同样也是推动深化改革开放的一大法宝。
丁晓钦：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初心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改革为了人民”。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要以不断满足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需要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第二，“改革依靠人民”。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是推动改革开放的主体力量，要从人民群众的实践活动中获取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经验和总结，从而转化为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前进动力。第三，“改革成果由人民共享”。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成果要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要以提高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为目标。以人民为中心是中国共产党在新时代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初心，更是改革为了人民，改革依靠人民，改革的成果由人民共享的生动体现。
吴文：人民群众是改革开放事业的实践主体。我们党之所以能领导人民推进改革开放，正在于坚持群众路线，尊重人民首创精神，赢得人民衷心拥护。改革必然会触动既得利益，但只要有利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整体利益、根本利益、长远利益”，改革就是满足人民需求的，是回应时代发展需要的，具有价值正义性。必须尽快补齐民生保障短板、解决好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把改革的成效落到人民群众最可感知的实处。全面深化改革，必须更进一步调动人民的积极性，体现人民的主人翁地位。在改革的过程中，我们要实现“党的自我革命”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有机统一，必须重视微观机制，让宏大叙事更接地气。广大党员干部必须坚持做到“先人后己”“群众优先”，把“党员先锋性”体现在日常工作和生活细节，坚持全天候全方位的“以人民为中心”。
观点
吴文
中国的发展一直有着强劲的内生动力。中国共产党是被历史和人民所选择的有着强烈忧患意识的政党，除了人民的利益，没有自身特殊利益，这使我们党能够不断以自我革命引领社会革命，守正创新，与时俱进，永葆先进性。这正是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内生政治动力。因此，我们需要在改革开放中坚持党的领导，完善党的领导，让“人民民主”和“党的自我革命”成为高质量发展的高位政治势能。
赵刚印
以一往无前改革开放推动中国式现代化一路向前，这既是改革开放自身的内在逻辑，也是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接续发展的逻辑。改革开放是为发展服务的，发展离不开改革的保证，新发展必然要求新一轮的改革开放。始终坚持问题导向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基本逻辑，也是党领导人民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条基本经验。
丁晓钦
经济发展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在质的大幅提升中实现量的有效增长，在时势变化中以变革求发展、开新局，是遵循经济规律发展的必然要求。当前我国高质量发展扎实推进，经济发展呈现增长较快、结构优化、质效向好的特征，但国内大循环仍存在堵点，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尚需完善，面临的外部环境也更加复杂。深入推进改革开放需要更加注重系统集成、突出重点和改革实效。
（来源：文汇报 2024年7月7日 第5版）
